“冲云”带出马厩,想乘夜骑上一回以舒解心中烦郁,但此时他的注意力却被另一边的情景所吸引。
斜斜的月光正朗照进马厩,银屑一般洒在干草垫上一对睡得正酣的男女身上。
那男子侧身而眠,一顶破毡帽盖住了脸,只露出轻抿的双唇。
而那女子则是半躺半靠,蜷缩地斜倚在男子肩上。
虽然天寒地冻也没有被子,但丝毫不影响两人安然而眠。
龙珠太子有些诧异,几日前他的手下曾经向他禀报过在沙漠里拾到一个流浪乞儿,正好先前的马夫病死,当时他正因大婚之事烦恼,看也没看便同意将小乞儿留在了马厩。
但不知道又从何处冒出个穿着大周服饰的女子来?并没有人向他禀报过,看来又有兵丁违反军纪私藏从大周掳获而来的女子。
他蹲了下来,借着明朗的月光,饶有兴致地注视着眼前这一对酣睡的男女,准确地说来,是注视着那位女子的脸庞。
那女子的脸脏得一塌糊涂,头发也凌乱不堪,发丝上还沾着些许干草碎屑,但五官却是相当和谐的,眉目清晰,嘴唇稍稍上翘,虽因寒冷而蜷缩着身体,但睡相依然显得得体大方,丝毫不显得局促。
龙珠太子心中暗暗称奇,哪里来的奇妙女子,落在黄沙马厩之中,虽然衣裳褴褛面容脏污却依然显得高贵与端庄。
“珠珠啊,看够了吗?”
身侧传来他的御用军师尉问天的轻声幽叹。
以龙珠太子的深厚功力,早就察觉得那位宝贝军师蹑手蹑脚地潜到了他的身旁,他对于尉问天总是玩这种故弄玄虚神出鬼没的小把戏很是不满,斜斜地瞥了一眼。
“人家只是来告诉你,美人儿都已经离开啦,你可以回去安寝了。不过这会儿她们俩在其中某一个营帐内打架呢,好像还出了点小状况,你得悄声点溜回去。”
龙珠太子将食指放至唇边“嘘”地一声,无奈面前的女子已被尉问天的声音所惊醒。
贺锦心缓缓睁开眼睛,黑黢黢里只见两个陌生的男子正俯身凝视着她,惊得向后一缩,却撞上身后人的背部,这才发觉还有第三个男人,更是惊得跳将起来。
这一夜身边所倚所靠着安睡的竟是那位恼人的马夫!
贺锦心是又羞又恼,一双粉掌立即呈现剪刀之式,没头没脑地向前劈去,也不管到底劈得着劈不着。
龙珠太子反应十分灵敏,瞬间跳出身去,马夫却只当是睡觉翻了个身,滚到了角落里。
而军师则很“幸运”地中了贺锦心的“绵绵掌”,正打在他的胸口,“哎哟”一声倒在地上,却是捂着心口“呵呵呵”地笑:“再来再来,这挠痒痒似地很是舒服嘛。”
贺锦心怒意横生,双掌接连不断地祭出,此时马夫跳将起来,从身后抱住了贺锦心。
锦心被制住,两脚兀自不住地踢腾挣扎又喊又叫。
“这是太子殿下,快休得无理。”
贺锦心双掌停在半空,愣愣地觑着龙珠太子。
而身后那个抱住她的人的却似有意将头埋下偎着她的脖子,粗重的呼吸吹起她的发鬓,令她有些痒痒,却又不可以将他推开。
因为她记起,这个人现在的身份是她的丈夫,尤其此刻面对着的是大辽军中最高统帅龙珠太子,更不能够疏忽露馅,否则就真的要被带到军营里去慰劳那些契丹将士了。
“对不住,我娘子乃乡间粗俗村妇,不识太子殿下真容,无意冒犯,万请恕罪。”
马夫忙向龙珠太子道歉,头却未抬,依旧贴着贺锦心的耳鬓,双唇一张一翕象是咬着锦心的脖子。
锦心十分难堪,心中暗道:“谁是乡间粗俗村妇?再落魄也强过你个番间小厮、小乞儿、小马夫。哎,虎落平阳被犬欺,我且忍着,这笔账我记下了,待我有个出头之日必报此羞辱之仇。”
正思想之间,龙珠太子已一步步地朝着她走来,他疑惑的目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她的脸上,四目交望之时锦心浑身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