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邈没恼,只是借着劲很大力地压住她乱动的手,黑漆漆的眼珠子盯着她看了半晌。他的脸隐在晦暗中,看得并不分明。
酒力终于渐渐上来了,王邈觉得自己的脑袋有点发晕。
过了一会儿,他对宋爱儿轻轻说:“我好像忽然有点想亲你。”说着,又把她推开了一点,一个人自说自话着,“那咱俩冷静冷静吧。”
王邈第二天起来时觉得身上被压得很死。
原来宋爱儿大半个身子都赖在了他身上,一只胳膊,直接就把他当布绒熊似的抱住。她睡着的样子,看着挺小的,还是个孩子呢。王邈心里一动,撩开垂在她额前的头发。宋爱儿有着光洁饱满的额头,衬得脸巴掌大小,眼睛和眉毛都透出亲切。
王邈又替她把长发捋到了耳边,想进一步观察一下宋爱儿的脸。
宋爱儿忽然睁开了眼:“你干什么!”
“醒了不说话,装什么呢?”王邈的心理素质早就被练出来了,他自然地收回手,又交握着枕在了脑后,仰头看天花板。一切似乎毫无痕迹。
宋爱儿坐起身:“咱俩怎么睡一块了?”
“喝大了呗。”王邈故作意味深长,“酒可真不是个好东西。”
宋爱儿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王邈,两人衣服都穿得好好的。可见昨天是真的醉在一块了。她麻利地蹦了起来,推着他,把昨天晚上扔得满地的衣服一件件丢到他身上:“换上快滚!”
“宋爱儿,你这可就有点不可爱了啊。”
“你起不起?”她没搭理他。
“我起。”王邈哈了一口酒气,慢吞吞地穿好衬衣,凑近她时,低下头,装出一副想亲她一下的样子。宋爱儿没被唬住,很快地躲开了:“对了,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
“什么事?”
“丁总——”她乌黑的眼珠子紧紧地盯着他,提醒道:“帮我想个法子,让我多见见丁总。”
王邈忽然觉得有一丝扫兴,脸上仍保持着微笑:“我记着呢。”
很久后的宋爱儿仍然记得这个清晨王邈站在透着阳光的窗帘下的微笑。懒洋洋的,眼角微垂,面容显出无端的柔和,就像毫无城府的大男孩,而岁月是打了一层浅光的老照片。
后来他再也没有对她这样笑过了。
这天王邈到公司特别早。
一个人坐在空旷的会议室里,转着椅子,长腿交叠地搁在桌上,认真地折着一架纸飞机。折好,又拆开;拆开,又折好。
等王邈第十二次折完纸飞机时,总务小姐推门进来了。
“王……王总?”对方吓了一跳。
王邈笑眯眯的,心情让人不辨喜怒:“这么早?”
会议室的钥匙有两把,一把在总务小姐手里,另一把在王邈自己这儿。总务小姐定了定神,也就开始像往常一般准备开会的文件。
这头正忙着呢,王邈忽然静静地问了一句:“丁秘书平常什么时候来?”
“丁秘书来得挺晚的,王总,您找他有事?”
王邈笑了笑,没有答话。
九点半后,陆陆续续有人推门进来。原先三两说笑的项目经理一进门,见到坐在上头的王邈,都变脸噤了声,王邈不以为意:“你们这是怎么了,就不兴我勤快一天啊?”
一个项目经理说:“王总,您今天要亲自来坐镇,怎么不早说啊?”王邈虽然名义上掌管着这项生意,但一年里差不多有八个月都在天南地北地胡混,一般的会议都由丁大成负责传话。
偏偏这一天丁大成是最后一个进入会场的,他像往常一样进门后才发现会场异样地寂静。抬头看去,王邈手插在裤袋里,整个人懒懒的仰躺在转椅上,轻轻笑了一声:“丁秘书,你的排场很大嘛。”一边说,他顺便就将那只纸飞机“呼”的一声投向他。
纸飞机落在了丁大成的怀里,丁大成脸色白了一下,虽然不知是触了他的什么霉头,可一定不是什么好事。他站定了,才镇定地喊他:“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