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时节,一十三天正值草长莺飞,花红柳绿的一派大好春光,今日用过午膳,凤九便端了个小马扎,悠悠晃到芬陀利池旁,东华正卧在阎浮提虬曲盘踞的主干上,一手枕在脑下,一手握着根竹篁竿垂钓,脸上一如既往的搭了本佛经,不知他是醒着还是睡着,教人不敢生出半分邪念。
呃,邪念?!凤九觉得此时此刻脑子里竟还能冒出这两个字,委实太好笑,从今往后自己对他不论生出什么念,都是合情合理且合法的,念及此,凤九自豪且骄傲。
人在得意之时总喜欢遥想当年,想当年自己还是太晨宫里扫洒的宫婢,就时常会猫在某个黑暗的犄角里偷觑垂钓时的东华帝君,即便只能远远地望着他,便可以生出几多欣喜。浮生多态,世事难料,如今自己虽已是他的帝后,却仍旧极爱这样的他,一处闲适三两逸趣,即便如此随意一卧,也可成就一副浑函中不失风流的佳画,忽而和风拂过,池中碧水起波,牵带着还未打开的朵朵睡莲起起伏伏,如含羞少女正舞着一段青涩的往昔,满树阎浮提花,蹁跹洒踏,似一阵紫色烟雨,霎时便满布四维。
从小在青丘野惯了,凤九自认为是个粗俗的神女,君子远庖厨便是个力证,像她这种只适合厨间灶台的女子,一般不会做赏画这种风雅之事,可眼前这一幅工笔丹青的画作,竟教自己欲罢不能。
怕打扰他,凤九轻手轻脚的将马扎放在阎浮提旁一处暖阳下,此处位置极佳,既能欣赏心尖尖上的人的绝世风姿,又能晒着太阳,且没有滚滚和自己抢东华,凤九甚是满意。
说起自家儿子同自己抢东华的事,凤九就一个头两个大,想她姑姑白浅于此就比自己幸福多了,团子和夜华为了抢她,可谓长期斗法,无所不用其极,姑姑她老人家在他们之间游走,虚荣心自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优越感更是得到了极尽升华,整日里只怕是暗爽到不行,对此凤九很羡慕。
约莫此等事情对于凤九来说算是个大事,是以她近来很认真的思考过,要是滚滚像自己一样于学业上不思进取一些该多好,这样他就不会从太上老君、元始天尊、灵宝天尊等处下学归来后还要缠着东华为他传道授业解惑了,他俩秉烛夜谈,自己却独守冷衾被,其中凄苦,不足为外人道!思索至此,凤九很心酸,但她否认自己醋了,思来想去,她决定给滚滚找个师傅。
择日不如撞日,干脆今天就将此事提上议程,她正想着该如何同东华说时,眼角里似乎有东西动了动,凤九顺势看去,只见竹尖上绑的天蚕丝似被什么物什拉拽着,见东华没什么动作,凤九赶忙伸手去摇他,“帝君,有鱼上钩了。”
东华不动如山,凤九急了,干脆起身,一边大力摇他一边大声道:“有鱼上钩了!你倒是收竿儿啊!”
不知凤九午膳吃了些什么,硬生生将搭得四平八稳的佛经摇得往下滑了一大截,露出了一双轻合的眼睛以及半拉直挺鼻梁,东华皱眉缓缓睁眼,丢掉竹竿,伸手拿掉佛经,再转头看向一脸讶色的凤九,嗓音里带着睡意:“你这么摇,若鱼还在,它岂不是比你还傻?”
凤九恍然,此话有理,凤九愀然,此话不对头!正待追究时,只见东华坐起身,悠悠道:“可惜了,我本想亲自下厨为你做糖醋鱼,现在……”
凤九惊了一下,果断截断他,道:“不吃也没什么的,最近我持戒,吃清淡点好。”虽说帝君在碧海苍灵时,已经在自己的指导下做出了第一盘能入口的糖醋鱼,但仅仅是能入口,凤九实在觉得没必要吃第二次,遑论时隔两百年之久,仅仅能入口的味道不知道还剩下几分。
“嗯,那就吃清蒸的。”
凤九错愕:“鱼不是没了么?!”
“是没有了一条,”东华拿起身旁的鱼篓,宽慰道:“还有一条。”
“……”
今日晚饭,乃是东华帝君亲自下厨,然则菜色有且仅有一道,凤九满面愁容的盯着桌子上冒着热气的清蒸鱼,呃,单从外表上看确实担得起一个清字,但与其说是蒸的不如说是白水氽的,因着盘子里只有一条隐约还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