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印章。
这里是他们的家,也是他们的情报收发站。
朱怡贞去里屋换上一件毛衣后出来,坐在纪中原的桌边,一直看到他抬起头来,才说,这就是你让我接替调酒师的原因?
纪中原点了点头。
朱怡贞看了眼梳妆台上那个带锁的抽屉,说,你偷看了我的日记。
还有你的相册。纪中原平静地说,你不该保存这些东西。
我留着不是让你偷看的。
我需要了解你。纪中原说,我们是夫妻。
朱怡贞发出一声冷笑,说,难道你想让我去跟一个军统特务旧情复燃?
纪中原的眼光开始变得暗淡,他说,我只知道这个人对我们很重要。
那我呢?
你是个情报员。纪中原说,你要明白,情报高于一切。
朱怡贞沉默了很久后,说,我要求向上级反映现在的清况。
这是你的权利。纪中原说,但在没有得到上级答复前,你必须服从我的命令。过了很久,他一指梳妆台的抽屉,又说,那些日记,还是趁早处理了吧。
林楠笙第二次与朱怡贞见面是在地地斯咖啡馆。
地点是林楠笙挑的,他记得朱怡贞喜欢喝这里的热巧克力。可这一次,她要了杯不加方糖的黑咖啡。
林楠笙笑着说,你的口味变了。
朱怡贞就像没听见。她把一本《良友》画报放在桌上,说,这是日本第三飞行师团在汉口的驻防情况,你们应该用得着。
林楠笙同样也像没听见。他看着朱怡贞无名指上那道戒指留下的印痕,说,干吗要把它摘了?
朱怡贞蜷紧手掌,说,你也应该给我点什么吧?
你们真的是夫妻?林楠笙若无其事地摇着头,说,我不相信你会嫁给一个开装裱店的篆印师。
说着,他见朱怡贞要起身,就一把抓住她那只手。
朱怡贞说,放开。
他是你的上级。林楠笙收敛起脸上的笑容,盯着她的眼睛,说,你的任务不只是交换情报。
朱怡贞说,请你放手。 .
林楠笙渐渐松开手,靠回椅子里,认真地说,贞贞,这一行,不是一个女人该干的。
朱怡贞愣了愣,说,是你没资格干这一行,你破坏了我们之间的规矩。说着,她起身,头也不回地离开咖啡馆。
这一回,朱怡贞没有绕道,而是直接回到福佑路上的装裱店。一进里屋,就对纪中原愤愤地说,该死,他跟踪过我,还摸到了你的底。
这是意料之中的。纪中原笑着说,我们不也跟踪与调查过他? 那不一样。朱怡贞说,他会给我们带来危险。
我们也一样可以给他带去危险。纪中原仍然微笑着,笃定地说,他明白这个道理。
你有点过于相信一个国民党的军统特务了。朱怡贞的语气变得冷峻,她说,请你不要忘了皖南事变。
纪中原在一张椅子上坐下,仰面看了朱怡贞好一会儿,忽然说,怡贞,你们曾经是恋人,你们相爱过。
朱怡贞一愣,但马上说,那是过去。
那现在呢?你信任我吗?纪中原说完,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一直看到她一点一点地垂下眼帘,再也不说一句话。
这天清晨,纪中原取出一把湘妃竹的折扇交给朱怡贞,让她送到城外的真如寺,回来时已是下午。朱怡贞提着一盒真如寺的素生煎,在福佑路上走了不一会儿,就听到了装裱店方向传来的爆炸声。她的心一下子悬到嗓子眼里。等到第二声爆炸响起,她几乎是小跑着奔向家的方向。
朱怡贞是迎面被人抱住的。那人穿着长衫,头戴礼帽,不由分说地把她塞进一辆停在路边的黄包车里,朱怡贞这才看清楚帽檐下林楠笙的脸。她说,让我下去。林楠笙就像没听见。他对车夫说,快走。
你放开我。朱怡贞还是不停地挣扎着,不停地说让她下车,直到林楠笙掏出手枪,顶在她腰间,才一下睁圆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