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睡觉了,你画完记得关灯。以后电费可是要四个人平……”
付筱七忽然没声了,她像是被定住了似的,站在阳台门边一动不动。唐维周正想问一句怎么了,只见她猫着腰迅速蹿回到他身边,一副见鬼的惊恐模样,压着嗓子慌慌张张地对他说:“我看见个黑影子在客厅里飘!”
唐维周不信鬼神那一套。
“可能是进贼了。”
“那怎么办?何络绎和许姮姐还在里面睡觉呢!”
唐维周站起来,顺手把薄毯往付筱七脑袋上一套,抄起身下的凳子就往屋里走。付筱七抱着毯子紧跟在他身后。
果然有个人影在客厅里游走,不过唐维周隐隐觉得从轮廓上看,这身影很眼熟。
他打开厨房的灯,看清了那道黑影的真实面目——正是穿着一套灰色睡衣,闭着眼睛游荡的许姮。
唐维周和付筱七交换了个眼神,彼此心情都有点复杂。
“她在干吗?”
唐维周说:“应该是在梦游。”
“梦游的人好像不能被叫醒。”
于是,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许姮从熟睡的何络绎身边经过,径直走向客厅尽头,然后,一脑袋装在了玻璃窗上……
在连续撞了五次以后,睡梦中的许姮终于发现此路不通,转了个身,又原路返回二楼。
唐维周听见楼上传来关门的声音,若有所思地问了句:“你说她会不会撞出轻微脑震荡?”
身边没人接话,唐维周疑惑地转过头,发现原本站在身旁的付筱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转移到了厨房,正一脸严肃地把刀具往柜子藏,口里还振振有词地念叨。
“不行不行,我还年轻,不能死在一个梦游的女人手里。”
“……”
付筱七上楼睡觉之前,再度把薄毯扔给了唐维周。
唐维周十分随意地将毯子往腰上一系,转身回阳台继续画画了,从背影上看,他就像是穿了条短裙的土著。
付筱七没笑,她想自己算是被唐维周锻炼出来了。哪怕有一天唐维周穿套比基尼在她眼前搔首弄姿,她或许都能泰然自若地骂他一句“神经病”。
付筱七重新躺回床上,顺便看了眼手机。
凌晨两点四十三分。
她闭上眼睛。
兴许是热牛奶起作用了,这回,付筱七很快睡着了。
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在一条黑漆漆的小路上奔跑,身后没有人,但有脚步声,一刻不停地在追赶她。那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也越来越慌……
就在她跑得精疲力竭的时候,前方出现了一栋小屋,从窗户里透出温暖的光。
付筱七冲过去,拉开那扇生锈的大门,眼前的一幕却让她愣在了门口。
屋子里一家四口正围坐在桌前吃晚饭。
姐姐举起筷子,不轻不重地往看电视看得发愣的弟弟头上敲了一下,故作严肃地说:“不专心吃饭就把鸡腿还给我!”
母亲脸上露出无奈的笑容,把另一个鸡腿夹到姐姐碗里。
“和弟弟争什么?一只鸡四个腿还不够你们分?”
付筱七生根似的定在门口,身后是无尽的黑暗,而近在咫尺的温馨又是别人的,与她无关。
桌前那个女孩忽然转过头,一双干净单纯的眼睛,穿过混乱肮脏的时间长河,静静地朝她望来……
“滴滴——滴滴——”
闹钟响起,付筱七猛地睁开眼睛,胡乱往额头上抹了把,掌心留下一片湿凉黏腻。
她没时间回味一下那个荒唐的梦,掀开被子,急急忙忙地去洗漱。
这个季节的天亮得晚,外面还是黑蒙蒙的一片,屋子里也很黑。付筱七怕开灯会打扰到睡在客厅里的何络绎和唐维周,于是她打开手机电筒,蹑手蹑脚地下楼。
唐维周躺在沙发上睡得正香,而何络绎的被窝空了。卫生间里的灯是亮着的,里面传来水声,应该是何络绎在洗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