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朋友:
这是我给你们的第一封信,此时此刻的我正坐在从香港转机的飞机上,对于即将到来的留学生活喜忧参半。我没什么大期待,走出国门已让我无比知足了。
刚刚,我在母亲的虎视眈眈下填写了一份移民卡。因为单词量太小,被她骂得够呛。身边一个自以为学识渊博的阿姨一点眼力见都没有。她没看见我妈眉头都要拧出水了,还佯装好心地大声提醒我:“小姐,你的男生和女生填反了。”真是不怀好意。
不过好在飞机上可以看电影。我足足看了两部《上帝也疯狂》,心情才转阴为晴。
好景不长,飞机点餐时,因为我绞尽脑汁也只会说:“chicken”,所以吃饭一向挑三拣四的母亲又把我一顿臭骂。好在是在公共场所,她不但不能摔盘子、还得乖乖把鸡肉饭给我吃。
其实,她是我暑假荒废的始作俑者。整个假期我都跟她屁股后面走亲戚。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给钱的、不给钱的……一个都不落,好像我再也不回来一样。所以面对我“以后一定不负众望、考上理工学院”的誓言,她只得选择相信。
饭后,她又因为我掉在身上的饭粒和酱汁大发雷霆。这让我坚信我以后坐飞机不但要避免哭闹的婴儿,还要远离暴躁的妇女。我坚信,同行乘客和我意见一致。
三个月的假期,学了十一年的英语全漏出去了。不过,差到极致,就无所畏惧了。
伟人也不是从小优秀呢。相反,真正的传奇在电影开头都很平庸。我坚信,我人生的高潮期还没来。这可能是自说自话的阿Q精神,但是我就是相信。
香港机场转机时,一个聒噪的女士夸夸其谈:“一位墨尔本人告诉我,世界上最毁容的事情就是坐飞机!坐飞机时的失水程度相当于行走于沙漠的八倍!”
这里的人怎么这么爱炫耀知识呢?原来让我面红耳赤的不是飞机的密闭环境,而是我的无知。
而且,墨尔本是哪里?
我希望母亲在着陆前不要醒来,当然,也希望她不会被着陆的颠簸吵到。
祝我一切顺利,也祝你们高考顺利。我多想和你们一起奋斗。
李叶茴
2012/10/3于北京至新加坡的飞机上
合上电脑后,李叶茴才来得及擦掉候机时眼角偷偷流下的泪水。
这是她人生第二次坐飞机。
第一次是八岁的时候,坚持“散养教育”的王小红让她一个人飞去老朋友家度假。即便如此,她还是亲叮咛万嘱咐护送孩子的工作人员尽可能小心谨慎。
可此刻,年近十八岁的叶茴早没了八岁的天真烂漫,甚至成了人贩子都避之不及的超重患者。可王小红却更担心,急躁地对其挑三拣四,生怕女儿某日被自己的愚蠢要了命。
离开前,叶茴在爷爷奶奶家的电梯间留了一封信,嘱咐街坊邻居对老两口多加照料。此时,爷爷奶奶肯定发现此信,正因为思念抱头痛哭。
可是李叶茴明白,贴在楼道的信、和刚刚在飞机上完成的信,多少都有点作秀心态。因为,即便她做梦都想拥有丰沛的情感,却依旧是个感情淡泊的人。
她将此不幸归咎为十二岁时的小失误。
那年,李叶茴带着母亲数不过来的亲戚家们的某个孩子去欢乐谷。那男生面相宽厚,看着老实巴交,可一进游乐园就表现得像个亡命徒,拉着叶茴三番五次地挑战那些刺激项目,好像要铁了心要玩回票价。
那是冬季,游人稀少,无聊的工作人员对他们百般捉弄。本来三分钟的“大摆锤”,硬在天上“锤”了五分钟。
在天空中摇来摆去的时候叶茴就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但生来倔强的她也不会低头认输,任凭寒风在飞速旋转中切入她的脖颈。
当晚,李叶茴的肚子就开始绞痛。例假没来。网上说是休息不当。可是大睡特睡了一个周末,还在周一的语文课上冒死眯了好一会,也没能有好转。最后不得不被奶奶哭着送到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