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风扇吱呀作响,黄莹拿着大章一盖,惋惜地看过来,“恭喜二位,新婚快乐。”

天热,再加上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吉日’,今天来婚姻所登记的新婚夫妻不多,最瞩目的当属黄莹面前这对。

那女孩长得可漂亮,柳叶眉桃花眼,皮肤又白嫩,穿着布拉吉手戴梅花表,一看就是富贵窝里娇养出身。

而反观那男的,就太次了些,样貌身材、穿着气度,没有一样配得上身边的姑娘。

可偏偏就是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人,要结婚了。

“能和我结婚,高兴坏了吧?”

结婚证拿到手,戴启明有点装不下去了,“你说你早点同意还免得多做两天活儿,也亏得是我们家才能容忍你这样的城里姑……喂喂,你干什么?你倒下干什么?”

大夏天赶来县里婚姻所,司月月本就中暑,耳边还有只苍蝇一直嗡嗡嗡,再坚持不住两眼一翻晕过去!

黄莹忙把人扶到一边椅子坐下,把大风扇转过来对着她吹,又喂了些凉水,司月月才缓缓恢复意识。

……这是,哪儿?

凉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打湿衣襟,风扇一吹冷飕飕的。

司月月打了个寒颤,转眼看见戴启明腆着个大脸凑上来,没忍住给了他一耳光!

——啪!

“你、你疯了吗?!”戴启明不可置信,他本以为这知青就是高冷傲气些,怎么还有打人这等不良嗜好!

一巴掌扇过去,司月月首先看到的是自己的手。

人活一辈子,看自己看得最多不是脸,而是自己那双手,怎么也认不错。

她的手明明已经发黄消瘦、疤痕满掌,如今再看却意外白皙红润,只指腹有几个被挑破的水泡,嫩生到不行。

司月月在半空中举起她的手,一寸寸打量。

可这的的确确就是她的手啊!?

戴启明捂着脸气的跳脚,“你竟然敢打我!要知道,是你那姐姐求着我娶你,我才把你娶进门的!像你这种手不能提肩不能挑,能嫁进我们老戴家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司月月一时疑惑。

照以前,戴启明这贱人早跟她开始互殴,今日竟还这般斯文,同她口若悬河的讲道理?

她抬眼看向周围——

熟悉又陌生的环境,年轻一点的戴启明……

司月月推开工作人员的搀扶,踉跄着跑到街上,婚姻登记处告示栏张贴的人民日报上赫然写着1974年!

——她回到了五年前,自己十八岁的时候!

司月月的脑子顿时像放映机似的,以最快的速度调出记忆中现在的处境!

结婚……

对,今天是她跟戴启明来结婚的日子!

那贱人为了省钱,生拉硬拽让她走了十几公里!她当时已经后悔冲动结婚,只是那时中暑意识模糊,而戴启明手里又有村里给开的证明。

她迷迷糊糊被扯去办了证,后面又晕倒,戴启明这厮怕给钱偷偷溜了,还是工作人员好心给她送去医院。

谁知!

等她第二天醒来回村子,村子里喜酒都办完了!她想反悔都来不及!

司月月一阵头皮发麻,转身又跑进登记室,看到办公桌上奖状般的结婚证两眼一抹黑!

居然已经盖章了!!

这瞬间,崩溃的情绪占据她的大脑。

“我要离婚!”

司月月态度很坚决,拿出包里所有的钱塞给工作人员,“同志,求求你帮我这个忙,马上帮我取消,或者给我办个离婚证!我一定要离婚!”

上辈子,她被继姐哄着说只要在村里嫁了人,就不需要再和普通知青一样拼命挣工分,到时候爸爸来接她们回家,给些好处费和那家人离了便是。

司月月身边的长辈,爸爸妈妈、舅舅舅妈,都是离过婚的,在她浅薄的认知里,并没有结婚就绑死一辈子的认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