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瑾容这会儿正站在铁锅前摊玉米面饼子,沈幼宁说了两遍她才反应过来,一个不注意,手被热气熏的一缩。
“你怎么想的?别人都是能躲就躲的,你偏偏要凑上去,你以为乡下的生活多好呢?”
话虽这么说,肢体动作却是骗不了人的,半侧着身子,耳尖微动,明显是在等着听下文呢。
沈幼宁穿过来一个月,也算是对这个舅妈的心口不一有所了解,陈瑾容不是什么坏人,小心思却颇多。
不过这样正合她意。
斟酌了一下说辞,沈幼宁缓缓开口,
“我知道您在知青办有关系,正好我爸有个好友,人在黑省伊市嘉木县公安局工作,他家就在下辖的胜利公社,红星大队,我打算带着弟弟们到那边去投奔他们,也好有个照应。”
这话一半真一半假,倒也不是全部蒙人的,沈家的确有人脉在当地的公安局,沈幼宁料定了陈瑾容不会细查。
以徐家现在的情况,陈瑾容巴不得将他们扫地出门。
正如沈幼宁猜测的那般,陈瑾容是有一些小心思的,她之前也是看在沈家给足了好处,又是给钱,还给大儿子徐明辉安排了工作,这才勉强容下的。
姐弟三人的身份在她心里就是个疙瘩,平时对几人也是不冷不淡的。
只是如今大儿子徐明辉都二十二了,对象是食品厂宣传部的,两人谈对象也谈了大半年了,却因为住房的问题,始终没办法更进一步,又让她怨上了。
也是家里住房实在是紧张,加上徐明辉,她一共生了三男三女六个孩子。
男孩子这边,老大徐明辉,老二徐明亮,老三徐明远。
女孩这边,老大徐玉珍,老二徐玉珠,老三徐玉娇。
除了已经挣工资的徐明辉,徐明亮和徐明远都还小,一个小学三年级,一个小学五年级。
几个女孩儿,徐玉娇是高中生,徐玉珍和徐玉珠一个21,一个20,现在一个在罐头厂,一个在供电站。
单位倒是都不错,可惜都是临时工。
这年头的工作,一个萝卜一个坑的,转正是很难了,连带着对象也不好找,偏偏两人心气又高,这高不成低不就的,陈瑾容没少为两个女儿的婚事犯愁。
到底是自己亲生的,陈瑾容也不舍得逼女儿们太紧,明里暗里的,没少在徐振业面前抱怨。
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要沈幼宁姐弟单出去住,家里也能给隔个小单间给大儿子做婚房。
徐振业倒还算有几分良心,想着几个外甥毕竟年龄还小,住外面不安全,这阵子没少走关系,想着给大儿子弄个分房指标,小两口婚后住。
只是现在家家户户住房都很紧张,徐明辉工龄低,家里也没有过硬的关系,机械厂多少人指着分房,怎么也轮不到他。
徐振业一时也没办法,便和妻子商量着,先租个房子给两人暂时过渡一下。
不想这话刚开了个话头,就被陈瑾容一口否决。
因为家里不够住,徐明辉这些年都住在厂里的职工宿舍,已经够让她窝火的了,要是婚后还单住,她还怎么在儿媳妇面前摆婆婆的款?
再说了,要是两口子都住外面,就等于单出去过了,工资肯定不能交给家里,等于结婚时给的彩礼全部打水漂了。
她已经试探过未来亲家的口风,要是两人结婚的话,对方可是要两百块钱彩礼,三转一响,外加七十二条腿的。
再加上办席面的花销,这里外里算下来,怎么也要将近一千块钱。
要是工资再不给家里,那可太亏了。
她这些小心思,自然是不好明着说,两口子就这样僵住了,堵着一口气,谁也不愿意让谁。
如今沈幼宁主动提出下乡,倒是正中陈瑾容下怀。
虽说现在硬性规定是年满十六没工作的,才安排下乡,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她自己就是街道办的妇女主任,也是有些人脉关系的,估计能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