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薛蘅苦笑一声:“名分?我从未想过,只愿他尽早腻了,放我跟聿哥儿回江南,守着亡夫的衣冠冢,终老一生。”

桃芝张了张嘴,到嘴边的“殿下未必是薄情之人”终究化作一声叹息,只得静静地伺候她沐浴。

薛蘅将脸埋进温水,水汽模糊视线。恍惚间,她想起春日的庭院里,幼时的崔衍踮着脚将一朵海棠花插在她鬓边,眉眼含笑:“阿蘅比花儿还好看。”

还有前夜,聿哥儿蜷缩在她怀中,小手无意识地攥着她的衣襟,睡得如此香甜。想到这里,她的眼眶突然滚烫,泪水混着温水悄然滑落。

薛蘅突然开口:“桃芝姑娘,我儿如今所在何处?”

“聿哥儿在徐大人那里,刚刚奴婢去瞧了一眼,他睡得可香了。”桃芝安抚道,忙用软帕替她擦拭滴水的发梢,指尖触到她后颈的淤痕。心中暗叹:殿下下手竟如此不知轻重。

薛蘅紧绷的肩膀这才松弛下来,任由桃芝用柔软的棉布擦干身子,换上桃芝准备的衣裳,刚要外出寻聿哥儿,桃芝急忙拦住她,小声说道:“夫人,殿下,让你涂点药膏在身上,殿下他~今晚还会过来…”

薛蘅一片酸涩,自己倒成了呼之欲来、挥之即去的青楼妓子,可她哪能有什么委屈的,这是自己选择的路。她夺过药瓶,将冰凉的药膏胡乱抹在伤口上。刺痛让她清醒,却不及心口万分之一。

子夜的梆子声响起,桃芝为她换上的合欢襦裙,薄如蝉翼,她想起新婚时崔衍说过,她穿藕荷色最好看,端的是一副清艳佳人。

可现在,这身猩红色刺得眼睛生疼,那位温润如玉的夫郎早已魂归故里,而她也身处泥泞之中。

萧铎带着一身寒气进来。他身后跟着端着食盒的侍女,侍女将酒菜一一摆上桌面,羊肉的膻味扑鼻而来,夹杂着清香的马奶酒味,很是怪异。

薛蘅瞧见满桌的酒菜,全是北梁风味的,实在是不合胃口,她迟迟不肯动筷子。

“喝”。萧铎将一杯奶酒递到她唇边。薛蘅别过脸,却被他强硬地捏住下巴。甜腻的马奶酒灌满嘴里,薛蘅混着泪水吞咽,竟比黄连还苦。

“这酒跟你们魏朝的佳酿相比,如何?”萧铎一边用手背细细抚摸薛蘅细腻的脸庞,满眼戏谑。

薛蘅垂眸回应:“魏酒虽淡,却能品出岁月静好。不像这酒,烈得能烧穿五脏六腑。”

“那与你新婚时喝的合卺酒相比,又如何?”萧铎忽然扣住她后颈,迫使她与自己对视。

薛蘅的瞳孔骤然收缩,忆起旧事,红烛摇曳的喜房里,崔衍耳尖通红地将交杯酒递到她唇边,她呛得咳嗽时,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温柔地顺着她脊背安抚,带着书卷气的声音满是慌乱:“娘子,慢点喝...”

之后不知是酒醉人,还是人自醉,她在崔衍的引导下,第一次尝尽人间极乐,只是时辰有些短,窘得崔衍双眼迷离,连连道歉。

萧铎瞥见薛蘅眼中含笑的样子,一看就是又想起她那短命的死鬼丈夫了。

他刚刚派人查探薛蘅的来历,正好拓跋将军今日生擒锦绣阁的刘掌柜,这才得知那处产业是薛蘅丈夫置下的。

原来崔衍出身清河崔氏的旁支,幼年丧父丧母,幸得其父的好友,扬州举人薛蘅之父收为徒弟,授他诗书礼仪。

只是崔衍更喜商贾之道,他约莫十三四岁时,拿着薛父给的盘缠与金银,自行去西域行商,没曾想真的被他找到挣钱之路。

他在龟兹国的集市上,用仅存的盘缠换来半卷金线,又在当地工坊蹲守七日,终于摸清了波斯绒毯的织造秘法,回大魏后再聘请技艺娴熟的女工,推出鎏金锦布,一时风靡边塞几城。

崔衍温润如玉,相貌堂堂,待人和善,举手抬足间竟有魏晋时期文人雅士的风流韵味,而薛蘅容貌艳绝江南,二人自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感情深厚,在薛父的主持下,二人在薛蘅及笈那年成婚。

婚后二人举案齐眉,时常外出踏青,游玩各地,羡煞旁人。却不曾想三年后,崔衍遇难,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