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抿了一口,喉结滚动间,突然明白了那特别的滋味是什么。
是她的气息,是那个雨夜她发间的茉莉香,是此刻她袖口沾染的淡淡檀香,是独属于她的味道。
"好茶。"
周晏岭低沉的嗓音混着茶香,在昏暗的茶室里格外清晰。
他指腹摩挲着杯沿,目光却落在林晚瞬间亮起的眼眸上...那里面盛着的欢喜,比杯中的茶汤还要透亮。
"是外公今年亲手炒的明前茶。"
她眼角弯起小小的弧度,指尖地抚过茶罐上斑驳的漆痕,
"最后一批了。"
周晏岭环顾四周。老宅的梁木泛着温润的包浆,博古架上陈列的茶具大多有修补的痕迹,连空气中浮动的尘埃都仿佛带着岁月的重量。
他的视线最终停在墙上发黄的老照片上...年轻的茶农站在梯田里,身后是漫山遍野的茶树。
"这里,有些年头了吧?"
"嗯,快30年了。"
林晚垂眸看着茶汤里自己的倒影,
"最近,总有人来问租约的事。"
她的指甲陷入掌心,
"连阿扬都说..."
话突然哽在喉间。
柜台上那道深深的划痕,是小时候外公抱着她认茶具时,她不小心用铜尺划出来的。如今要她亲手抹去这些痕迹,就像要剜掉半颗心。
"外公现在..."
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指尖摩挲着那个幼稚的刻痕,
"可能再也泡不动茶了。"
窗外的月光将博古架上那些老茶罐的影子拉得很长。最近总有人来敲门,西装革履的中介拿着厚厚的合同,说这里改建成网红咖啡馆能多赚三倍租金。
就连郑维扬也总在她耳边念叨:
"这种老店迟早要被淘汰。"
可他们怎么会懂呢?
林晚望着墙上那张泛黄的全家福...外公抱着年幼的她,正在教她辨认茶叶。
那些被茶香浸透的房梁,那些被无数茶客摩挲得发亮的柜台,都是她生命里最温暖的记忆。
"昨天..."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我在后院发现外公藏着的陈年普洱,上面还写着‘等晚晚出嫁时喝'..."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她的眼眶已经红了。
那些被精心封存的茶饼,就像外公说不出口的爱,在岁月里静静沉淀,却要被当作过时的累赘扔掉。
周晏岭的目光落在林晚摩挲桌沿的手指上,他没有立即说话,而是端起茶杯,缓缓啜饮了一口已经微凉的茶。